打造金融诚信
主持人:今天,我们要谈的是四个字:金融诚信。说起诚信,我们先来看这幅图片,这就是历史上的山西平遥古城开启近代中国金融业新纪元的日升昌票号原址。说起山西票号,关于诚信的故事数不胜数,“诚召天下客,义纳八方财”,几乎成了很多钱庄票号老板的口头谚语。
经过多年之后,在市场经济越来越发达的今天,诚信依然是金融体系不可回避的话题,最近中国人民银行在全国范围内推广银行信贷登记咨询系统,这也是金融业向信用经济迈进的又一步。
银行信贷登记咨询系统的运作方式是:企业向所在地人民银行分支机构办理建立信贷登记档案的基本手续,登记其基本概况,财务状况及其他资信内容,人行将企业所有的数据输入贷款卡,发放给企业;企业向金融机构申请办理信贷业务时,必须递交贷款卡;金融机构凭卡向人民银行数据库查询借款人的资信情况,作为审贷的重要依据,并按人民银行的统一要求,对借款人在办理信贷业务中产生的各种信息数据进行登录。及时通过计算机网络传输到所在地的人民银行数据库中。通过这种方式,任何一家商业银行都可以了解到办理贷款的企业在全国范围内其他商业银行是否有不诚信的纪录,达到各商业银行间共享信息,共同防范风险的目的。
主持人:人民银行的信贷登记系统2002年底在全国实现了数据联网。2003年,人行在全国范围内全面推广贷款卡制度,截至2003年5月底,该系统已经录入400万个借款人,各项人民币贷款11.2万亿元。这套系统在推行的过程中经历了怎样的波折?它对商业银行防范金融风险到底起了多大作用,多少企图骗贷的企业被挡在了这套系统之外呢?我们的记者最近走访了山东、福建两地,看一看他们发回的报道。
山东省济宁市,地处齐鲁大地的南部,其辖区内的曲府市正是孔子和孟子的家乡,当地人们自古就以孔孟之乡自豪,以孔孟之道自律。
中国人民银行济宁市中心支行行长任荫盈:孔子讲,仁智礼义信,这个信就指的是诚信。济宁在历史上就有讲信用的传统,但是随着市场经济的建设,也出现了信用缺失,像多头开户、躲债欠息、借改制逃废债务,这些都是信用缺失的表现。现在我们市里面提出来,市场经济就是信用经济,我们要建设诚信济宁。我认为,我们这个信贷资信登记系统,是建立诚信的基础和手段。
市场经济就是诚信经济,人行总行在一些城市试点实施建立信贷登记系统,济宁人行的工作人员也开始全力推进这项工作,但他们想不到的是,最初的顾虑却是来自各个商业银行。
中国工商银行济宁市分行副行长王卫星:一开始,从我们自身来看,感到稍微有些麻烦。另外,也考虑到由于同业间的竞争,我们的客户资源被别人获取,我们也有这个顾虑。
但是在人行强有力的推动下,各商业银行的信息系统都按规定开始建立,建成后不久,各个商业银行就尝到了甜头。济宁工商银行就利用这个系统拒绝了向有不良记录的企业贷款2.5亿元,按工行行长的话说,如果这2.5亿贷款出现风险,他们银行的不良贷款率就至少要上升1点5个百分点。
中国人民银行济宁市中心支行行长任荫盈:有些行的行长打电话告诉我,要请我吃饭,我说为什么要请我吃饭,他说这个系统建立以后,发挥了防范风险的作用,为我们抑制企业改制的逃废债务,使我们少受几亿的损失。
在山东的其他城市,接受采访的银行也感受到信贷登记系统带来的好处。淄博市商业银行是一家地方性银行,信息来源不通畅是制约他们发展的不足之处。
淄博市商业银行副行长赵晓东:银行信贷登记系统建立后,我们对贷款企业信息的搜集上弥补了我们这方面不足。
前不久,淄博市商业银行在接受一家客户的贷款申请时,通过这套系统查询,发现这家企业对外的担保太多,最后拒绝向它的贷款。而成立只有2年多时间的招商银行济南分行,从开展业务以来,就开始使用上这套咨询系统,到目前为止,他们的不良贷款率仍然为零。
中国人民银行济南分行行长白世春:要保障我国金融的安全运行,防范金融风险,吸取东南亚金融风险的教训,我认为加快金融信息市场建设和国家加快个人信息建设尤为重要。
主持人:有人把银行信贷登记咨询系统比做防范金融信贷风险的防火墙。其实,建立这样一个防火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们的记者在福建采访时就发现,在经济活跃的泉州地区,为了防范风险,他们早在人民银行总行统一行动前,就酝酿自发建立这种信息共享系统,实行全国统一联网后,对他们来说更是如虎添翼。
地处东南沿海的福建省,在上世纪80年代末就出现大量的民营企业,人民银行福州中心支行副行长吴国培向记者介绍说,福建的经济和金融都比较活跃,在这样的情况下,早在90年代初期,福建省就率先实行了贷款证制度,对企业贷款和财务情况建档立帐,让各银行能了解这些企业的资信情况,因此,福建的商业银行控制不良贷款率在全国一直名列前茅。而采用电子化的咨询系统后,弥补了原来手工记录的不足。特别是全国联网后,对企业在外地的金融活动也能了解,使得银行能够更全面地评判企业的资信。
中国人民银行福州中心支行副行长吴国培:通过这套系统,商业银行在这套系统当中进行查询,它就可以看到有一些企业是属于逃废债的企业,有一些企业是不守信用的企业。有的它是抵押的情况、担保的情况不落实等等种种原因,如果让这些企业重新得到贷款就意味着贷款的风险就加大了,很可能出现新的不良贷款。
记者在福建的商业银行中采访时了解到,采用这套系统前,一些不法企业采用多头开户,多家贷款,重复抵押套贷、骗贷,有的企业则利用信息不畅进行异地贷款,银行无法掌握真实信息造成巨额损失。
农业银行福州分行营业部副总经理邱贻策:通过法律的渠道诉讼,每年诉讼费都要花200多万,多年来有上千万了,这也是非常可观的一个数据了,涉及的金额是很大的,也涉及几个亿吧。
花了上千万的诉讼费,赢了官司但好多贷款依然还是收不回来,这是当时银行普遍面临的问题。行长感慨,亡羊补牢真不如防患未然。虽然上世纪90年代初,福建省率先实行贷款证制度,在本省范围内的商业银行都可以查清本省的企业资信状况,但对于省外的企业的资信状况还是靠当地银行出具的提供的材料,启用全国联网的信贷登记系统后,这一问题基本上得到了解决,几年内各商业银行信贷部门的人员大幅减少,审查企业贷款的环节也相应缩减不少。商业银行的不良贷款比例跟着明显降低。
兴业银行泉州分行副行长孙雄鹏:有了贷款卡以后,我们基本上比例有所下降,我们的不良贷款率往年可能是在9%左右,现在是百分之六至七之间。
主持人:企业贷款登记系统为银行把了第一道关,银行安全了,企业贷款是否就更难了呢?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对那些守法企业来说,这套系统不但使他们贷款更容易了,而且还为他们加强内部管理,拓展业务做出了贡献。
在福州,记者走访了2家房地产公司,由于房地产开发需要大量的资金,他们都需要经常与银行的信贷部门打交道,办理贷款手续的繁杂常常让他们头痛。
福建东福房地产有限公司董事长俞培俤:以前它没有实行这个系统以前,我们一般是通过企业提供的报表、企业提供的资料,信贷员经过审查,审查完他发现什么东西要补,可以这样子企业折腾的时间也多。
南方国际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翁声锦:比如说我们提供了材料,银行有的对你还不相信,现在一查就知道了,银行贷款多少,我们到底负债多少,有没有什么不良的记录,它在卡上一查就知道了,也节省了时间。
福建沿海城市的出口企业较多,记者在采访中还发现,原本为解决银行贷款风险的贷款登记系统却成了为出口企业提供资信证明的有效途径。
福建泉州亚伦集团公司董事长陈芳林:特别是开拓新市场,接触新客户,像美国一些比较大的客户,沃尔玛或是说其他欧洲一些比较大的客户,他们也许需要一些企业资信能力的证明,这套系统它可以给企业提供这样的资信证明,我们把信用证明提供给客户,让客户了解我们自身的信用能力和实力,对我们开拓新市场争取新客户是有很大的帮助的。
由于信贷卡要求企业按规定填写各种财务数据,这些数据也成为了企业管理者经营决策的重要参数。
山东如意集团董事长邱亚夫:银行建立这样一个企业信息查询系统以后,要求这个经营者要严格现金流的整个流程的管理,使我在银行的诚信、信誉通过现金流这样一个全过程的流动来呈现给各家银行,它是公开的透明的,而我企业在这样一个全过程当中必须每一个环节进行监控,每一个环节进行自我约束,每一个都环节提高我们资金运作的速度、效益。
主持人:最近一段时间,防范金融风险一直是银行业的头等大事,从刚才的节目中我们也可以看到,在现代化管理制度和信息技术的作用下,金融风险的防范取得了不小的成效,针对防范金融风险,我们的观察员巴曙松先生和世界银行国际金融公司的李耀博士提出了不少建议。
巴曙松:长期以来在我们东方传统的儒家文化里,比较习惯于靠这种道德的自我约束,来形成一个诚信的环境。就是我们经常看到的《论语》里讲的故事,比如曾子和他的妻子上街之前小孩哭闹要跟着去,他不让小孩去,他太太就哄他说,我们回来杀猪拿猪肉给你吃。回来之后,曾子说不能欺骗小孩,我要把这个猪给杀了。那么现在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交易的主体越来越多,关系也越来越复杂,仅仅靠着道德的自我约束还远远不足以形成诚信的系统。
李耀:对,你说得一点不假。实际上这种交易成本是非常高的。那么就要实行奖罚分明,对于这个好的企业能够有一套机制,能够促使他更好,而对于一些不讲信用的企业能够逐步地淘汰。
巴曙松:诚信的企业信贷环境不能仅仅靠自我约束。在某种意义上说,从成熟市场的发展来看,诚信的环境是靠技术的制约,甚至是靠棍棒、靠惩处来逐步形成的。
李耀:我记得世界银行最近做了一个调查,调查了中国600多家企业,调查内容是这些企业向外边提供财务报表时候的情况。我们发现只有37%的企业向它的股东提供由外部审计师所提供的财务报表,而只有1.2%的企业能提供由国际会计师所编制的报表。
巴曙松:目前这个系统只覆盖企业,但是随着个人信贷比重的增大,那么它将来必然有这种客观的需要,也要把它延伸到对个人的信贷信息里去。
李耀:对,这样的话就是从企业到个人,我们会逐步在中国建立一个诚信的文化和信用的文化。有这样一个很好的基础之后,我们的金融体系发展就会快一些。在过去很多投资公司到中国来投资的时候,它们会因为合作伙伴资料比较缺乏,会雇一些公司来进行全面的了解、筛选,所以成本非常高。甚至我听说有的银行或有的投资公司为了了解客户的真实情况不惜动用一些侦探手段。所以我想未来如果随着这样的一个制度的完善,那么好的企业由于它愿意提供非常有价值的报告,而且它愿意提供除了商业机密之外这么多完整的信息,那么它的融资机会、对外合作的机会就会大大提高。
巴曙松:这么一个信贷登记系统在全国的联网,为它提供了一个好的基础设施。就好像我们一个全国联网的高速公路,它已经联网了,至于这个路上的汽车运行是否安全、是否高效率,还取决于银行自己的信贷处理能力,自己内部的信贷审批权限,还有企业自身的配合。所以说,它只是提供了我们一个可能,而且这个系统本身下一步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比如说怎么建立成本,怎么扩大到对私人的这些个人的贷款。另外,目前来看来这只是一个新的起步。
主持人:经济学告诉我们,信任是产生交易的前提。“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但是建立一个坚实牢靠的金融诚信体系,还需要从制度、道德多方面入手来解决。好,关于金融诚信今天我们就探讨到这里,最近,除了银行完善制度防范风险,金融企业努力降低不良资产比例也是一个热门话题,四大资产管理公司最近各自也有不凡的表现,其中资产证券化这个概念开始流行,下周的节目中,我们将对其中的内容进行详细报道,欢迎您到时收看。(2003.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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