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能够进行宏观调控

宏观调控之所以成为现代市场经济的一个显著特征，并非像不少人误解的那样，是由于市场的缺陷、失灵。对此，我们在《为什么需要宏观调控》一文（见4月25日本报）中已经作过部分的解释，那是就所谓“必要性”来说的。这里再从“可能性”这个更重要的方面来说明这个问题。

就“可能性”而言，在现代市场经济中，政府能够进行有效的宏观调控，是由于充分发展的市场所创造的各种组织工具和组织技术为此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首先，市场经济的充分发展不断创造出新的企业组织形式，形成了我们今天所看到的那些规范的企业组织制度，也形成了一系列独立的社会中介组织（特别是在会计方面）。这就从微观基础上保证了政府宏观调控的有效性。众所周知，如果企业都是像过去那样的国有企业，既无动机又无能力对“间接”调控的宏观经济信号作出反应，除了命令式的直接干预，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去“调控”？而作为市场主体的企业当然就不存在这个问题。更重要的是，市场经济中规范的企业组织与制度不仅解决了反应的问题，而且使政府的调控变得更方便，更易于操作了。以财政政策为例，你要收税，自然是向规范的公司如上市公司来收更容易。它的收入是由必须依法执行的合同产生的，它的利润是向社会公开的，它的资产是充分票据化、证券化了的，因而是有明确的市场价值的。如果没有这些条件，当你面对的都是无规范制度可言的企业时，你大概就只能年年搞个财务税收大检查。这种简陋的手段，成本巨大而又挂一漏万不说，还会带来其它弊端，哪里谈得上有效的调控呢？

其次，市场经济的充分发展形成了包括商品市场和要素市场在内的统一、畅通的市场体系，特别是形成了发达的货币市场和资本市场及其有效的运行机制。这就为政府的宏观调控提供了良好的工具和传导中介。缺少这样的市场条件，缺少在市场上发展起来的健全的金融机构和各种金融工具，政府也就难以实行有效的货币政策。

所以，市场与政府及其宏观调控的关系是这样的：市场发展得越充分，越成熟，它所创造的组织工具和技术就越完备，政府进行调控的手段、条件因此也就越完备，以至调控起来就越方便，越容易，也越有效。换言之，当市场发展到一定程度以后，它就会显著地增强而不是削弱政府的力量。什么叫现代市场经济？从经济组织方式的角度来说，所谓现代市场经济就是已经发展出一系列更高级的组织工具和技术，从而已具有相当完备的、可资政府利用的调节系统的市场经济。了解了这一点，我们就能正确地了解为什么政府的宏观调控会成为现代市场经济的一个重要特征，格林斯潘为什么会有那样大的影响力或者叫权力。由于这个道理，市场越是受到限制，越是发育不全，市场对政府就越不“友好”，政府的宏观调控就越困难，以至政府对市场也就越不“友好”，越容易对市场起“盲目的破坏作用”。这是一个需要十分当心的陷阱。

遗憾的是，囿于一种陈旧的思维习惯，不少理论宣传工作者编的一些市场经济教材（有的还是专门面向党政干部的），在市场与政府及其宏观调控的关系上仍是一再重复那种不合逻辑的错误，把宏观调控当成是对市场作用的替代和排斥。这一类错误流传颇广，很是误人，而又不太容易纠正，以至似乎成了一种“标准理论”。这既有思想方法上的问题，又是体制转轨时期的现实矛盾在人们的观念中的反映——思想方法上的欠缺使它成为一种歪曲的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