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村落保护：三面残墙的启示

广东林寨古村村口的一面残墙将被保存下来作为遗址

    新华网北京10月31日电（记者 韩洁）在广东河源市和平县林寨古村村口，立着一面火烧后的山形残墙，那是这个千年古村的历史记忆。

    在长期跟踪古村落的福州大学建筑学院教授张鹰心中，武夷山下宋代古村中那一面面被村民拆掉的残墙，是心中抹不掉的那份痛。

    而在住建部村镇建设司司长赵晖眼里，他曾在法国一处古村落遗址看到的一面“错误警示墙”，让他更深刻体会到从破坏到保护是社会发展的普遍规律。

    历时两周的深入调研，记者采访中或眼见，或听说的这三面残墙，从不同方面为传统村落保护勾勒了一幅立体画，让记者对刚刚起步的国内古村落保护有个更深入的认识。

    千年古村林寨的那面古墙，带给记者的是因地方理念转变催生的希望。

    当伴着中午的艳阳高照车子抵达林寨村口时，这个拥有“全国最大四角楼古建筑群”的古村并没有给我带来想象中的“惊艳”，最先入眼的竟是两面火烧后的山形残墙。为何会将已无法复原的残墙留在村口最显眼处？

    看到记者疑惑的目光，随行参与林寨保护规划的广东工业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院长朱雪梅告诉记者，尊重历史也是一种保护。在林寨的保护规划中，这座几乎已经消失殆尽、只剩几面断垣残墙的古建筑将会变成一个“遗址”原样保存下来警示后人。

    对历史多一份尊重，就是对民族记忆多一份守护。目前，林寨核心区２平方公里内，保存较完好的客家四角楼有２４座，平均每座占地超过３０００平米，更保留有古巷、古井、古墙、古道、古寺、古亭、古桥、古树等独特的“老八古”。

    “以前的乡村是小桥流水人家，现在乡村是破碎化的乡村。如今拆掉剩下的东西不多了，保护更重要。”朱雪梅说。

    与林寨被保留下来的残墙遗址相比，福建南平武夷山市城村村正在消失的那些残墙，更戳中曾留学日本研究建筑的张鹰教授的痛点。

    这个源自宋代的古村至今仍保留有大量明清建筑。２０１０年张鹰进村调查时还有４０多座古建筑，当年一场洪灾令土墙泡水，部分墙体垮塌。一些村民趁机拆掉老房子改建新房。

    “我这边为准备保护规划还在做测量，那边村民开始大拆大建。”　张鹰说，房子的命运村民有权自己做主，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村里剩下的古建筑到去年底变成３０多座，今年又减成２０多座，心痛难已只好放弃项目，但那种遗憾却每日不经而至。

    其实，遗憾是有机会弥补的。赵晖给记者讲述了法国古村残墙的故事，那是一种令人震撼的启示。在当地一处传统村落遗址，至今仍保留一处墙体遗址，那是上世纪７０年代在古建筑外墙抹水泥砂浆错误做法的历史见证。旁边是纠正错误后复原的历史建筑。

    赵晖说，很多人去欧洲旅游都赞叹那里的古堡保存完好，这个法国错误残墙遗址告诉我们，他们也曾走过弯路，但只有及时改正，错误还是可以弥补的。

    “传统村落保护在各个国家都会经历‘发展－破坏－保护’阶段，出现问题最终会得到解决的。”赵晖说。

    当前保护传统村落一个突出问题是如何尊重农民的意愿，如何满足农民想改善住房水平的愿望。在一些地方，这二者似乎成了矛盾。一些地方甚至发生因乡镇干部阻挠拆古宅引发的暴力冲突。

    赵晖表示，目前国家倡导的传统村落保护发展方向，正是为了化解这两者之间的矛盾。既不能将传统村落改造成博物院，也不能搞过度商业开发，核心要尊重农民意愿，对古建筑的修缮既延续传统建筑风貌，又提升房屋内部居住舒适度。

    连日的采访，记者深切感受到，传统村落保护在我国刚刚起步，需要一个改变社会认知的过程，既不能搞激进化运动，也要学会对传统村落保护多些呵护，多些支持，增加社会容忍度，最终带来全社会保护理念的改变，让传统文化在当下得以延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