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翅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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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和信任是一种伟大而神奇的力量。教师用爱和信任的目光，哪怕仅仅是投向学生的一瞥，幼小的心灵也会感光显影，映出美丽的图像……”对学生的爱，首先表现在不放弃对任何一个学生的教育。
　　去年，我接任高二（1）班班主任。班上有一位女同学，上课时常常用一头秀发遮住半边脸，下课走路时也总是低着头，生怕与人对视。我想，这位女同学大概是生性内向吧。第二周，当我检查语文周记本时，却惊奇地发现，这位女同学有着非常好的写作习惯和极富才气的文笔。她总是坚持每两天写一篇习作，体裁主要以散文和诗歌为主。她的习作往往能从最平常的生活小事中咀嚼其蕴涵的深意，能在最普通的事物上寄托自己最真挚的情怀。其中有一首名为《我· 你· 笛》的小诗引起了我的注意，她这样写道：“孤苦的是笛/ 清高的是你/ 孤苦的笛怎能为清高的你奏曲/ 清高的是你/ 哀怨的是我/ 清高的你怎能跟哀怨的我在一起/ 哀怨的是我/ 孤苦的是笛/ 哀怨的我怎能不喜欢孤苦的笛/ 于是那只被清高的你抛弃的孤苦的笛/ 被哀怨的我收起/ 在每一个凄清的日子里/ 与我相偎相依”。
　　是“为赋新词强说愁”，还是她内心情感的真实写照？若是后者，我这个做班主任的可就要留点神了。过了两天，我有事找她，站在楼上喊她到办公室来。她一抬头，我分明看见她的左脸庞上有一个一分硬币大小的疤痕，这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岂不是一种非常残酷的事情？后来，我了解到，她与其他女同学基本上没有什么交往，显得孤高自傲。男同学中也只有那位爱好文学的班长能和她说上几句话。同学们告诉我，其实多数情况下是她主动找班长的。我想，恐怕她并非性格内向，只是面部的缺憾，使她内心深处有一种自卑感，阻碍了她与同学之间的沟通与交往。该如何调整她那不平衡的心态呢？
　　一个月后，班干部改选。之前，我找她谈了一次话，肯定了她的写作能力，并希望她能竞选语文科代表或宣传委员。对于我的这个建议，她似乎出乎意料，用近乎自言自语的声音说：“我能参加竞选？”我告诉她：“肯定能行，因为你有特长，你的竞选演说一定会让全班同学折服。”然后，我又指出，她的文笔虽然不错，但大多数习作色调灰暗，内容大多是个人愁怨。今后应当更多地去捕捉人生的亮色，对己对人都具有一种积极的作用。果然不出我所料，站在讲台上，她一改往日的羞涩，引用简·爱的话说：“人们总得有行动，即使找不到行动，也得创造行动。”她的演说非常精彩，在最后的投票中，她被同学们一致选为语文科代表。看到竞选结果，她的眼睛湿润了，只说了两个字：“谢谢！”泪水便淌了下来。
　　在语文科代表这个岗位上，她的才能展现得淋漓尽致。诗词朗诵，歌词赏析，成语竞赛，小辩论，自拟座右铭……在她的主持下，语文课堂充满了活力。她与同学们的关系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不久，学校组建了文学社，安排我主编社刊。她给我送来了一大叠稿件，微笑着说：“算是我对您的一种支持吧。”我满怀感激地读着她的习作，惊奇地发现，她以饱蘸深情的笔墨和细腻的描写抒发了一个积极向上的内心世界：一把黑伞、一包烟钱、一罐泡菜，让人领悟到深沉的父爱和最慷慨的亲情；一抹新绿、一场夜雨，给人以生命的震撼。我大胆地做出决定，在第一期社刊上给她发一个个人专辑，名曰“璀璨星座”，并在文后加上评语：“‘大凡人之感于事则必动于情’、‘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只要我们以热爱生活的态度去观察生活，就不难从中感悟到生活的哲理和人生的真谛，也就自然有了歌以咏志的欲望与冲动。冲破个人愁怨的羁绊，捕捉生活的亮色，歌唱生活，放飞理想，乃至‘指点江山’，应当成为我们中学生的旗帜与方向。”看了我的评语，她很不好意思地问我：“邓老师，您把我的那几篇文章放在‘璀璨星座’这个栏目里，难道我也算得上一颗星吗？”我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其实每个人都是一颗星，只不过星光有明有暗，就看你把自己摆在一个什么位置上。”
　　后来，语文杂志社组织“圣陶杯”作文竞赛，我又鼓励她参加，结果她的文章以别具一格的构思获得省级二等奖。当捧起奖状的那一刻，她灿烂地笑了。
　　进入大学后，她给我寄来了一封信，拆开一看，原来是她的一篇新作：
　　
　　断了翅的蝴蝶
　　早读的时候，我发现座位旁边的小窗上，伏着一只蝴蝶。
　　这是一只很美丽的蝴蝶，白的底色，上面嵌着一朵朵棕色的小花，可它的一只翅膀不知道为什么残缺了，一动不动地伏在窗棂上。我以为它死了，于是没有再理会它。
　　上午第三节课时，我正在做一道题，突然耳边有阵“扑扑”的声音，回头一看，那只蝴蝶竟试着要飞，可怎么也飞不起来。它一次次地爬高，又一次次地跌在窗棂上。可它好像没有灰心，振动着翅膀，又一次一次地向上爬。我的心被震撼了，索性放下笔，看这个可爱又可敬的小生灵奋力地挣扎。
　　一次次地失败后，它终于停止了运动，静静地伏在窗棂上，一切归于平静。我怜悯地看着它，却也无能为力，因为我无法还它一个完整的翅膀，无法让它重返花丛。
　　过了一会儿，“扑扑”的声音再次响起，它已经显得很急躁了。在第四次摔下来，跌在窗棂上以后，它不能动了。我想它已经精疲力竭了，是不是已经发觉自己没有重新飞起来的可能了呢？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使我惊奇的是下午第三节课时，我又听到了“扑扑”的声音。想必这次它已积蓄了全部的力量，但只一次，就又不能动了。歇了一会儿，它又开始了。在它失败的第三次之后，终于再也不动了，它死了。我用双手捧起它，感受它小小身躯给我的余温，感受它小小身躯给我的力量，小心翼翼地，生怕我的俗气玷污了它的圣洁。这可爱的小生灵，在临死之前竟还没有失去重新振翅的信心。
　　蝶犹如此！泪水再一次盈满我的眼眶。
　　断了翅的蝴蝶，是一道残缺的风景；
　　断了翅的蝴蝶，是一幅未画完的画；
　　断了翅的蝴蝶，是一首未唱完的歌；
　　断了翅的蝴蝶，给你一种悲壮美，给你以震撼的力量！
　　在我心灵深处，永远有那么一只断了翅的蝴蝶，挣扎向上！
　　我想这“断了翅的蝴蝶”应当是她经历了高中生活后内心的真实写照吧！
　　【案例分析】
　　教育效果不仅取决于教师的业务能力，更重要的是取决于师生关系的状况。教师作为教育的主导力量，要赢得学生的信任与热爱，首先必须关心、尊重每一个学生。在上述案例中，那位女同学因面部的缺憾而导致内心深处的自卑。其外在表现是对其他女同学有潜意识的敌意，和班长的交往也非真诚的同学友谊，具有一定的早恋苗头，若不及时予以矫正，后果将很难预料。对此，教师没有进行正面说教，而是采取扬长避短的方法，通过保护这位女同学的自尊心和激发自信心的方式来逐步消除其自卑心理，进而治疗其心灵的创伤。
　　著名教育家韩凤珍说过：“难教育的孩子，都是失去自尊心的孩子；所有好教育的孩子，都是具有强烈的自尊心的孩子，教育者就是要千方百计地保护好孩子最宝贵的东西——自尊心。”所以，我们教师的任务就是根据学生身心发展的规律，分析每个学生的特殊性，最大限度地挖掘学生的潜能，使每位学生各得其所，各展其才，而这一切，都是以学生的自尊心得到最大限度的保护为前提。